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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从恶如流的薛公公

    椅子是海南老黄花梨的麒麟纹官帽椅,手艺饰而不繁,干净利落,沉甸甸的,生了根似的矗在那里,上边坐着的人却在不停地哆嗦,好象下边装了弹簧,随时都能被弹起來。

    旁边是一张其貌不扬的书桌,式样深沉稳重,花纹古雅静穆,木质颜色已黑了,竟是名贵的紫檀,可是在那人毫不怜惜的捶打下不停地晃悠,好象随时会散了架。

    他身边的亲信太监韩仰平心疼地移开了眼神,因为薛宗庭又一拳捶上去了。

    只听见薛宗庭恨声道:“沈城啊沈城这老贼,这老贼为什么一定要和咱家过不去,临下台还要阴我一把,竹篮打水一场空啊!白白成全了秋临江!”

    “砰!”又是一拳,薛宗庭满腔悲愤地道:“难道我薛宗庭上辈子是个裁缝吗?就注定了要给别人做嫁衣裳,!”

    韩仰平乃是薛宗庭真正的亲信智囊之一,他虽然是太监,但其实却颇有几分计略,他幼时家境甚好,却是读过书的人,后來家里得罪了当地知府,被借故弄垮,如此韩仰平最后才弄得当了太监,他捂着嘴轻咳一声,袍袖微展向薛宗庭一礼。虽然一身宦官服饰,仍是衣冠楚楚,气度不凡:“薛公何必生气,我们想要的不是已经得到了么!”

    “得到个屁,天机阁啊!你们不知道天机阁的势力现在有多大,他们还做着生意,那可是当初内四家一起出资搞起來的生意,可谓财源滚滚,这条财路已经被他们占了,别人想挤进去夺口食,难呐,可是现在沈城退是退了,却把天机阁交给了沈依依,沈依依是什么人,是他孙女,那还不是和沈城亲自掌着天机阁一样。

    再说登州知府,那登州原先是因为离云家太近所以才被撤了市舶司的牌子的,现在皇上为了让沈城老老实实退下去,也就沒计较沈城实际上又把登州的市舶司给弄出來了……不对,市舶司沒弄,但登州的海贸却是实打实的,海贸有了,还沒有市舶司管着,那登州知府便能独霸登州海市衙门大权,那是肥的流油的衙门呀,还有还有,还有那吏部给事中,那么关键的一个职务,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许了出去,咱家……”。

    薛宗庭气的说不下去了,接过小丫环递过來的茶水咕咚喝了一大口,呼呼地喘着粗气。

    余众乐皱了皱眉,心道:“天机阁历來是内阁执掌,现在秋相上位,沈依依就算仍在天机阁做首席掌机,也不见得就能控制住,难过的是我呀,沈琚那是沈琚啊!沈城之孙,沈河之子,又有沈、秦两派一大批人联袂推荐,他老子沈河又还在中枢,这个人我动得了吗?一个小小的七品给事中,成了我地拦路撅子,指不定什么时候不留神,就让他绊个大跟头啊!”。

    韩仰平苦思半晌说话了:“薛公,看來沈城身边还有能人呐,昨天皇上明显偏帮着咱们,想让沈城当那空头太师,如今要是沈城坚决不肯,不当这个太师,就算咱们不用计给皇上递话听,皇上也肯定大怒,因为沈城这是明摆的恋权不放。

    他现在玩这一手以退为进,倒是反而可能让皇上记起他当初的从龙之功來了,也顺势成为太师,荣华无限了,不过他到底算是放弃了权力,不再成为公公的对头,公公已大获全胜,何必生气呢?”

    “咱家大获全胜了,哪儿呢?咱家怎么沒发现他放弃了一点权力!”薛宗庭愤然道。

    “呵呵,薛公息怒,请听仰平一言,首先,沈城这左相是真的辞了,仅靠旧日恩威,他能对这些部属约束多久,之所以说县官不如现管,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前程,掌握在能影响他的现管手中,一旦失去这份权力,仅靠旧日声威和恩惠,他的影响力不会超过一年,到那时,这些人就要控制不住了,沈城做了太师,荣华富贵那是享用不尽了,不过却休想再和薛公您较一日之长短,旁的不说,单只这一项,您,就已胜了,而且是大获全胜!”。

    薛宗庭颜色和缓下來,他睨了韩仰平一眼,坐回椅上轻轻揉着红肿的手背,目光闪烁半晌,慢慢点了点头:“嗯有道理,咱家在朝里的对头,顾恒经过这段时间的打击,已经老实多了,就这个沈老贼让人看着讨厌,偏又奈何不了他,只要他老老实实去当他的太师老爷,不再和咱家扯皮捣蛋,咱家还有什么好怕的呢?”

    韩仰平又道:“由沈城的安排來看,他也是自知大势已去,在做垂死挣扎,他推沈琚做吏部给事中做什么?因为沈琚年纪太小,资历不够做更大的官,而吏部给事中虽然官不大,权力却不小,有他和他老子沈河配合,在朝中便还能维持一下沈家的地位,与此同时,他又推出一个程励去登州,去登州做什么?敛财而已,他知道相位失去之后要想维持实力,必然要花更多的钱,所以才有这一手,至于天机阁,沈依依一介女流,未必能如他心意地掌握稳当,就算她能掌握住吧!公公手里不也还有枢密院吗?可是就算这样,他能奈何得了公公你吗?何况到他控制不住沈系外围人马的时候,顾恒那边岂能忍住不出手抢人,届时他们之间还得较劲一下,薛公那时就能坐享其成,他调程励去登州,荐沈琚为给事中,莫不是抱着这个目地,想临下台在朝廷中留下几个得力的干将和后继,免得人走茶凉,可是少了他这棵大树地庇护,这些小草能撑得了多久呢?”

    薛宗庭越想越是那么回事,眉毛眼睛忍不住一齐飞了起來,他咧开嘴笑道:“仰平说的是,咱家xg子是急了,嗯嗯,不错,只要沒有沈城,这些人咱家还不放在眼里,可我还是不甘心,沈城当了太师,虽说沒了权,可他卖了这么大一个好给皇上,皇上……咱家伺候了二三十年,他的xg子咱家最清楚了,沈城这一让,荣华富贵便可安享万年,与大魏同在,惠及子孙万代,咱家却是临走被他还阴了一下,他掌握的势力我还愣是沒沾到边儿,不甘心呐”。

    余众乐听到这里,对于韩仰平的分析也颇为赞同,平心静气一想,他的思维也敏捷起來:“公公,下官觉得仰平分析的甚有道理,依下官看來,沈城下台,对他这一派系的人影响甚大,他着急安插这些亲信,就是因为他沒把握下台后还能让众多官员聚集在他门下,如果下官所料不差,这些人走投无路,唯一的选择,就是弃沈,他们弃了沈家,而顾家现在也是自身难保,这样便会投奔到公公门下,这一來会带动更多的人投奔过來,到最后沈城安插的那几个亲信在朝中就会成为孤家寡人,孤家寡人,自然毫无做为,就是留着他们不动,他们也沒本事给公公添麻烦!”

    薛宗庭听了他的分析,越想越开心,连连点头称是。

    沈城的自保计谋虽妙,可是根基依靠的是他越來越雄厚的百官基础,他的明升暗降对与和他休戚相关的几个人來说沒关系,但是对许多投靠他是出于想升官、想找棵大树乘凉心理的官员來说,却足以使他们背叛沈城,投靠薛宗庭了。

    如果这些枝叶全投靠到薛宗庭一面,沈城留下几根孤零零地主干,上不着天,下不着地,就是现在的秋临江一样,被吊在空中,看似高得很,其实却什么也干不了,新法的落实还得看他薛宗庭一手摆布,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呢?

    韩仰平虽然已经成了太监,但心中争胜之心却沒有消退,如今见余众乐捡自己的便宜点醒薛宗庭,他自诩比余众乐这个尚书更又本事,自然见不到他专好,便立即说道:“如今沈城倒了大半,却还沒有死绝,公公正该趁热打铁,现在已经近秋,待过了秋天,一入冬,便该是对京中百官考评政绩的时候了,虽说那李毅掌着吏部,但眼下我新党有皇上的支持,秋阁老又刚刚升到左相,如果此时趁机对那些沈城一派地官儿们‘好好地’考核一番,让他们知道便是李毅还在这个吏部尚书位置上,也改变不了公公的意思被贯彻下去,那么想必会让那些墙头草们看清楚谁才是当今朝廷